省委书记：K省纪事 第62节(1/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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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2第二天下午，头疼加剧，马扬提前离开会场，去了一趟医院，晚上回到家，发现家里的电话突然失灵了，打了好几回，都打不出去。端起电话机，里外里地琢磨半天，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，又在上躺了一会儿，越躺越恼火，便大声叫:“⻩群！⻩群！”⻩群正在厨房里做晚饭。马扬叫了好几声，才勉強叫应了。⻩群不慌不忙地问:“又怎么啦？”马扬冲进厨房:“你把电话也给我掐了？你真的要憋死我？”⻩群假惺惺地反问:“谁掐电话了？”马扬大声疾呼道:“⻩群，我正告你，如果你继续这样‘待’我，我…我马上就离开这个家。”⻩群却笑道:“哟，真没瞧出来，马主任还长能耐了。哪儿又安了个家啊？说来我听听。贵小妾，年方几许？容貌如何？吃辣？还是吃酸啊？”马扬气不打一处来:“我不跟你嬉皮笑脸！”这时，马小扬走了进来。

马扬以为找到了同盟军，忙问:“小扬，你见我那‮机手‬了吗？”马小扬却也是一副假不假真不真的模样，故意反问:“‮机手‬？您的‮机手‬？”马扬的忍耐到了最后程度，大声说道:“你妈把它蔵起来了。真烦人。你见了吗？”马小扬犹豫了一下:“那我怎么瞧得见啊？您没听说过？一个‮产共‬蔵的东西，十个国民都找不到。况且我还是个无派人士，连个国民都不是哩。”说着，从菜碗里随手抓起一块刚炒得的块扔进嘴里，故意扭着舿，一歪一斜地向外走去。转⾝的那一瞬间，却对马扬暗暗使了个眼⾊。马扬忙跟了出去，跟到小扬卧室，小扬忙关上门，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，然后轻轻打开衣柜，从一大堆旧‮服衣‬底下掏出一个小布包，给马扬。马扬迟疑地看看小扬，又看看这个小布包。小扬打开小布包。小布包里包着的就是马扬的那个‮机手‬。马扬大喜过望，忙拿过‮机手‬，连连低声地说道:“好同志！真是好同志！一定要重奖！不重奖不足以表示全全民的团结…”马小扬忙做了个手势:“嘘…”马扬却不管那么多了，迫不及待地拿起‮机手‬就要给焦来年拨号。但怎么拨弄，‮机手‬上也没信号，电源也开宸不了。他这才忽然想起了什么，掂了掂‮机手‬的分量，忙去揭开‮机手‬后盖。

马小扬忙问:“怎么了？”马扬万分沮丧地说道:“小扬同志啊，刚才你说的，的确是真理啊。十个国民加起来也斗不过一个‮产共‬。你妈妈提前把‮机手‬电池取走了…”这时，⻩群得意兮兮地一边举着那块‮机手‬电池推门走进，一边椰榆道:“好啊，父女俩联合起来跟我作对，是吗？！”马小扬忙嬉皮笑脸地上去，说道:“妈，您就可怜可怜爸吧…我能理解爸的心情…”马扬忙做保证:“我只打一个电话，问一下情况。研讨会今天下午结束。我问一下，会议最后的情况，产生什么结果没有…只打一个电话。十分钟…五分钟…三分钟…⻩群同志，你不能太过分了。我们怎么说也是‮民人‬內部矛盾啊…有着共同的奋斗目标…”这时，从院子里传来汽车声。马扬忙说:“去看看。”⻩群忙去看了，慌忙回来报告:“贡‮记书‬来了。”贡开宸坐定后，不解地问:“…我往你们这儿打了无数次电话，怎么不接电话？”⻩群不无尴尬地解释:“是…是电话坏了。”马扬故意撤了撤嘴，笑道:“唉，电话是让阶级敌人破坏的。斗争形势很复杂啊！”⻩群红起脸，捂着嘴大笑:“你才是阶级敌人哩。”马扬收住笑声，吩咐道:“好了好了。你们都到隔壁房间去吧。贡‮记书‬要说事儿了…”贡开宸笑道:“说什么事？我就是来看看你的。”马扬忙说:“那我有事要跟您说。说一小会儿，只说一小会儿。”贡开宸笑了:“这家伙。”⻩群忙说:“贡‮记书‬开了几天会，也累了，不许多说。我给你掐着表，只许说十分钟。”马扬说:“二十分钟。”⻩群说:“十分钟。”马扬说:“十五分钟。”⻩群坚定不移地说:“十分钟。”马扬无奈地长叹一口气:“好吧好吧，十分钟。‘‮产无‬阶级专政万岁，万岁，万万岁’。”贡开宸则笑道:“好，好。妇女同志专政万岁！”⻩群带着小扬一走进隔壁房间，就把一个闹钟放到明显处。马小扬笑着问:“妈，您还真给爸掐着时间？”⻩群正儿八经地说道:“要不给掐着点时间，这老少两辈今晚能谈‮夜一‬。”这边，贡开宸昅了口浓茶，笑道:“快说吧。咱们可只有十分钟时间。”马扬一边给贡开宸的茶杯里续上开水，一边笑道:“甭理她。”贡开宸笑道:“哎，女主人的命令，怎么能不理？”马扬定了定神，问:“讨论会结束了？”

“结束了…”马扬说:“您为什么不让我在会上发个言？有些意见无论在理论层面上，还是在实践的层面上都有很大的漏洞…完全站不住脚嘛。”

“进行这次研讨，我就是想听听不同意见，听听反对意见，对我们省思想理论界的状况彻底地摸一下底。要让你一说，哗哗哗哗，一泻千里；雄风万丈，别人肯定就都不说了。我还听什么情况，摸什么底！”

“可有些人的意见，必须要驳倒。不然，听之任之，让这些意见再扩散到社会上，会产生一定的负面作用。这些意见还是有相当的社会基础的，它们本⾝又具有一定的煽动和蛊惑力。”贡开宸笑笑:“不要那么虚弱嘛。让人说话，天坍不下来。老是堵人家的嘴，那倒是很危险的。大山子下一步怎么办，你考虑过没有？这些天，你不会真把时间全都用来闷头睡大觉了？”马扬忙说:“你提出的‘资本改造’‘资本运营’这八个字，对我启发很大。我给国务院政策研究中心写的那六七万字报告里，恰恰没有提到这一点。现在看来，国企改⾰进行到一定的程度，的确得盯住资本改造和资本运营这个关键。现在的问题是，怎么加強它的可作。在咱们k省，在大山子怎么具体落实这个思路。”贡开宸忙问:“你觉得呢？”马扬说:“具体对于大山子来说，我认为就是要解决一个问题，怎么把它变成一个真正的企业，让它完全融人国內国际的大市场里去扑腾，从指导思想，到具体管理体制，应该拿出一整套的办法…”

“谁的指导思想？谁的体制？谁的办法？”

“当然是我们这些具体在大山子办企业的人的思想、体制和办法。”

“问题的症结难道真的是在企业方面？”马扬一怔。

‘我们总在说，企业好坏关键是能不能挑选到一个好的企业带头人。海尔公司发达，关键是因为有一个张瑞敏。这话听起来，很有道理，也让人心安理得的。但是，我们是不是应该进一步去问一问，我们那么多的国有企业，为什么老是挑选不到像张瑞敏那样的好管家？难道真的是‮国中‬人不如外国人，天生就没那么多’张瑞敏‘？任何一个‮国中‬人恐怕都不会承认这个答案是正确的。那么，我们是不是还应该再进一步地去问一间，到底怎么样才能产生一个好企业家，好接班人？问题的子到底在哪里呢？我们怎么在这一方面真正解决一点问题？

“贡开宸果然说话算话，一看“十分钟”限期已到，便起⾝告辞。马扬怎么挽留也没挽留住。

“一来，你也应该早点休息。二来，这问题得好好想想，再来深人探讨，或许能事半功倍。休息吧。啊，别想了…”贡开宸走了。

但这‮夜一‬，马扬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，只是睁着眼睛，怔怔地想贡开宸跟他说的那一番话。到十一点多钟样子，他毅然决然地坐了起来。⻩群也一下坐起。马扬赶紧说:“…你睡吧。我忽然想起一点东西，必须马上把它记录下来…”⻩群想劝阻。马扬挥挥手，坚决地说道:“别说了，别说了。你睡吧…”马扬穿罢‮服衣‬，又披上件大衣，走到桌子前，打开电脑。过了一会儿，⻩群给他送了一杯热牛过来，又拿来一条⽑毯，盖在他腿上，又从食品柜里取出一小包饼干，装在一个小碟子里，放到电脑桌的边上。他地搂了一下⻩群，仍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，双手快速地敲打着键盘，一边催促⻩群:“睡吧睡吧…”但这‮夜一‬，⻩群同样也没怎么再睡。她靠在大上，怔怔地看着马扬厚重的背影，听着时而流畅，时而迟涩的键盘敲击声，心底里忽然涌出一股说不清的动和庆幸，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，竟在糊糊的动和庆幸中，睡着了…

等她再睁开眼，发现自己⾝上盖着被子，电脑前却不见了马扬。小扬在厨房里把早饭做好了，过来叫道:“老爸老妈，这俩懒鬼，喂脑袋了！”⻩群眼，忙问:“你爸呢！”小扬说:“怎么问我？”⻩群忽然间大彻大悟似的叫了声:“糟了！又让他溜了！”忙向外冲去，四下里再找，早已不见马扬踪影。

马扬用一个晚上的时间，分别给省委和‮央中‬写了一份报告，恳切申诉了留在k省工作的理由，并一早就派人把这两份报告送到省里。一上班，贡开宸听取省‮委纪‬、政法委和‮安公‬厅、检察院几位领导的工作汇报，到上午十点来钟，才拿到马扬的报告，很快看完，立即吩咐焦来年:“把他给中组部的那封信，赶快送‮京北‬。把给省委的那份，复印一下，分送常委们阅。”一边说，一边在那封信上批了一笔。焦来年问:“要不要在他给中组部的那封信上再附上省委或您个人的意见？”贡开宸沉思了一下说道:“我们的意见单独报。不跟他的掺和在一起。而且，稍稍晚两天。再看一下中组部的态度。”焦来年忙应道:“好的。”贡开宸又说:“一会儿，我到潘‮记书‬那儿去。你就不用跟着去了。赶紧去把这信的事办了。另外，刚才，省‮委纪‬、政法委和‮安公‬厅、检察院几个领导来谈的那些情况，你告诉‮委纪‬周‮记书‬一下，由他们省‮委纪‬出面，搞一个纪要，尽快报中‮委纪‬和其他相关的部委。”焦来年问:“这纪要要不要分送省委常委？”贡开宸沉昑了好大一会儿，突然抬起头来问:“你看呢？”焦来年说:“按说，是应该送。但从刚才所谈的情况来看，有相当一部分情况涉及到宋副‮记书‬，他也是常委。但是，案子办到目前这程度。还不能说办得很扎实，有些问题还需要进一步查实，还⿇烦。所以，我觉得，还是应该按照您刚在会上做总结时说的那精神办，目前要严格控制在一个非常小的范围里，注意绝对保密，尽快核实关键人的关键情节，同时把各主要涉案人的定位定搞准了，把案子真正办扎实，真正能经得住历史的检验。这是第一位的。按怎么有利于搞清事实就怎么办这个总原则，我认为，暂时不送常委为好，”贡开宸点点头:“可以。不过，一定得跟邱‮长省‬通个气儿。”焦来年忙说:“那当然，那当然。还有个情况，‮安公‬厅送来的特别情况报告说，郭秘书最近频频跟宋副‮记书‬见面…”贡开宸脸上立即沉下来，但半晌没做声，过了好大一会儿，只是淡淡地说道:“知道了…”焦来年说:“郭秘书前两天还打过好几个电话来，要见您。说是有情况要当面跟您谈。”贡开宸又问:“你说呢？是见，还是不见？”焦来年为难地笑了笑，却没回答。

贡开宸也笑了笑道:“…不肯表态了，是吧？”然后略略沉昑了一下，说道:“暂时不见也罢。再憋他两天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