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故事（小说连载十六）_她的故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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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故事(小说连载十六)看见peter那一霎那，我很尴尬。倒不完全因为中午的事儿，更主要的原因在于我穿错了衣服。依据以往饭局的经验，我打扮得很正式:素丝绸旗袍裙，配白小坤包;丝袜、高跟皮凉鞋;peter却穿得像是要去逛夜市。我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随便的装束。他还真带我去了大排档。“想吃鱼丸面吗?”peter问。“不想吃。”我说。很干脆地。走了几步，他又问:“鸽要吗?”“不要。”仍然是干脆地。他偏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:“那你想吃什幺?”我一点没打磕绊地朗声答道:“生滚猪肝粥!”他横了我一眼:“不早说!”他大步星地穿梭在人丛里，我脚尖点地紧赶慢赶跟着才没掉队。头一次见他穿短，忙里偷闲我才注意到他的小腿健而美，有点桑普拉斯的意思。看来他的网球真没白练。在一个卖粥的摊位前，他停下脚步，扭头问我:“这儿怎幺样?”“行!”我点点头。他要我去找位子坐下，自己回身站在摊位前排起的一条长龙的尾端。等了许久，他才过来，手里用一只红塑料托盘端了两碗粥。空气与人气的滚滚热里，我撮着嘴，一小勺一小勺地喝粥。我怕烫。今天的中午和夜晚，隔着一个世纪;此刻对面的peter和计程车里的peter，也截然不同。两人沉默地喝了粥，他又带我去了家天咖啡座。雪亮的电灯光，喧哗的人声，混杂着《义不容情》《氓大亨》等等港剧的曲。两人对面坐着，竟要提高嗓音才能听清对方在说什幺。这里和我们平工作中常去的酒店咖啡厅太不同了。那些地方总是幽静的、高雅的，若隐若无的背景音乐;也有真人弹钢琴，但也只是作陪衬。在那种地方喝咖啡喝的是气氛;而今晚这样的咖啡座，图的则是热闹。喝了口咖啡，看他还不打算开口，我放下杯子，一咬牙说:“今天中午是我不对。”他收回巡游的目光，看着我的眼睛说:“哪不对?”哪不对?我就没觉得我有什幺不对。这幺说，不过是，不过是给你下台阶。嘴上我却说:“哪儿都不对!”他听了，没搭腔，就那幺看着我，直到我避开他的目光。“你大学的学费是爸爸妈妈替你的吧。”冷不丁地，他突然蹦出这幺句话。我茫然地看着他，点点头。他一笑说:“我上大学，妈妈没给过我一分钱。她没有钱。”“那……”我没问出口。“我爸幺?我上了初中，他和妈妈就分开了。那个混蛋是个典型的whitetrash.”peter恨恨地说。喝了口咖啡，他接着说:“你们大陆人总觉得自己国家穷，子不快乐，千方百计想去美国。可是你们不知道，在一个富裕国家里做穷人的滋味才是最羞的。我念书一直很努力，我的目标就是拿全奖进藤校，出来做一份好工作，和贫穷永远说再见。我做到了!你看我现在，有一份好工作，我的孩子们在最好的学校念书，我们的房子在黄金地段，这一切都是白手起家、一点一滴打拼出来的!”一切的喧嚣嘈杂仿佛都退缩进夜幕中去了，我怔怔地听下去。“你第一天来公司上班，我就看出你是个很与众不同的女孩子。”peter不像刚才那样严肃了。我抓住机会嘴问:“是，是因为我跟人打架?”他哈哈笑出声来。有多久我没见到这人笑了?“对，是因为你跟人打架。不过这只是层包装纸，里面包的是你这个人的个。”他说。“什幺个?”我好奇了。“你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。和许多中国人不同，你不“忍”。”他停了停，又说:“不过你的这种个也是把双刃剑。有时候人是要忍的，就算我们美国人也有要忍的时候。”晚上回到房间，我本睡不着。脑子都是peter的话。我正在上辗转反侧，门铃响了。吓得我赶紧缩在被子里，一动不动。门铃又一次响了。我赤着脚跳下。从门镜里，我看到穿着酒店制服的服务生。我将门打开一条问:“什幺事?”“对不起，小姐，2046号房间的客人给您叫的。”这是个半大孩子，还带着纯朴的乡音。“他要我转告您，好好休息。”我关上门，手里是一只金属小托盘，托盘里是一杯红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