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绍秋有个小妹妹,是小姨家的,小姨的情路坎坷,连带着对这个意外生出的小孩也不管不问,一家子亲戚里,只有这个小妹妹没人管,整孤零零的一个人。
过年节的时候,绍秋被众星捧月围在中间和姐妹们玩游戏,余光看到小妹妹雅茗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,既不看电视,也不吃水果,更不来她们这群姐妹这边凑热闹。
那时候绍秋心里凉薄地闪过一句话:没人要的孩子。
她很快被自己刻薄的心思吓到了,翻牌的速度放得迟疑,输了好几把。
既然没心情玩下去,绍秋干脆起身,走向秦雅茗。
她是家族里的明珠,小辈里最绚烂的那颗,单独和秦雅茗搭话的时候,却温和大方,丝毫不显架子。
可秦雅茗还是吓到了,一双圆圆的像兔子一样微红的眼睛,躲闪着不敢看自己,答话也驴头不对马嘴,显然是害怕极了。
绍秋往的朋友,都是一些落落大方的世家小姐,她倒是真的好奇,是什么样的环境,能养出自家表妹这么怯懦的模样。
怀着这份好奇,她频频向秦雅茗发出邀请,誓要将秦雅茗拉出家门,拥抱光。
秦雅茗躲得越狠,她就越来劲,直接上门去抓人,小姨也不管,绍秋和自家女儿的亲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,她才不管什么雅茗自己的意愿。
秦雅茗的心是一个小小的黑盒,用结实的钥匙锁得紧紧的,窥不见里面。
没有钥匙,绍秋就又是撬锁又是砸门,累得浑身是汗,终于,那黑盒子透出一点微光,莹白微凉,如天上的月光,透过云层,迅速瞧一眼。
终于,秦雅茗第一次对绍秋出了笑,在她没有人记得的生
那天,在绍秋冒着雨在街角找到她,从怀里拿出一个手掌大的小蛋糕那时。
蛋糕是在旁边快打烊的蛋糕店随便买的,连绍秋平时的小零嘴的味道都比不上,可秦雅茗尝了一口,浅浅地笑了,腮边挤出两个梨涡,很秀气。
她很适合一直笑,绍秋想,笑起来才有小妹妹的样子。
她的小妹妹,不见外人,绍秋就不叫自己的小姐妹们一起来烦扰她。小妹妹
撒娇,绍秋就故意做些让她烦恼的小事,引着雅茗叫姐姐,求自己别这样。小妹妹太黏着自己,绍秋就重新规划时间,分出更多的时间给她,一起去种花、做手工、去照顾残疾儿童。
和秦雅茗在一起的时间里,绍秋觉自己心里那点污秽的心思都被净化了,她忘记了自己曾经对雅茗刻薄的评价,沉浸在照顾一个妹妹的成就
里。
她和雅茗在福利院里,遇到了一个同样来做志愿者的男生,绍秋一向是个友小达人,和对方迅速就聊到了一起。
往后的好几次,也都偶遇到了这个叫周远的男生,绍秋起了兴趣,她知道秦雅茗想做公益,是因为觉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,但周远背后又有什么样的故事呢?
千不该,万不该,对他产生好奇的,那是一切的开始,是绍秋和秦雅茗渐行渐远的开端。
她的半颗心系在周远身上,天顾全大局,忽略了周远偶尔看向同行的秦雅茗时,恍惚的目光。
她也忽略了不见生人的秦雅茗,怎么一次次陪着自己去见周远,就这样,从二人行,变成了三人行。
和周远的恋是自然而然的,长相俊逸,温文尔雅,富有善心,对一个正值青
期的女孩来说,很难不动心。
人的力是有限的,她分给了周远,就无法再分给秦雅茗,等到订婚的前一天,又是一个雨夜,她路过街角,在曾经两个女孩一起过生
的地方,再次遇到了秦雅茗。
那时候两人已经好几年都没有联系了。
秦雅茗像个被遗弃的玩具一样坐在蛋糕店的橱窗外,任地上的水洼将她的雪地靴浸,她像是
受不到冷,只是呆呆的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绍秋站在她十米之外,恍然想起,今天又是她的生,自己缺席了。
她本想为秦雅茗去买个蛋糕,但周远恰巧打电话来,问她定制的婚纱取到了没有,看到实物喜不喜,绍秋的思绪被打
,应和着回到了车上,再没来得及为她的小妹妹买那个迟到的生
蛋糕。
婚礼当天,绍秋没见到秦雅茗,她找到了小姨询问,小姨却本也不知情。怀着复杂的心情,典礼结束后,绍秋卸完妆坐到新房里,却惊觉
上趴着一个酣睡的人,身上有淡淡的酒气,那双睁开时像兔子一样可
的眼睛此时闭上了,依稀能看出红肿。
她叫不醒秦雅茗,却反被睡梦中的对方紧紧抱住,秦雅茗软绵绵的声音带着哀求,肿起的眼睛里又出泪来,滴在绍秋新房的枕头上,晕染出一片
痕。
“姐姐,别走。”
短短四个字,她还是那样,不肯透出自己更多的情绪,只反复地说别走,好似也找不到别的理由留下绍秋。
应酬完的周远一进门,就看到自己的新婚子,还有小姨子在拉扯,绍秋对他竖起了食指,叫他别发出声音,去别的地方休息。
新婚之夜,绍秋是怀抱着自己的小妹妹睡过去的。
只是一大早,秦雅茗就消失不见,不知去向。
光穿过玻璃,照在
榻上,玻璃上贴的大大的双喜字,一笔不差地落在
的正中央。
绍秋怔怔地,盯着那个投影。
有点想吃蛋糕了。
和周远的婚姻很顺利,两人从没红过脸,周远也很上进,绍秋的父亲将他扶持起来以后就没过心,唯一的问题是,绍秋迟迟没有身孕。
她知道周远想要一个孩子,或许是他喜孩子,或许是他觉得这个家里得有一个姓周的孩子,他空
的
基才能填
,总之,他想要个孩子。
他的想法很传统,没有人会觉得有问题,连绍家人也跟着催促绍秋,怎么还不怀孕,可不能只贪图玩乐,现在已经长大了,不是小孩了。
绍秋的力很大,她走到哪里,哪里的声音都是孩子孩子孩子,仿佛她只是孩子的容器,不是一个人,按下按钮,嘟地一声,孩子就像小恐龙玩具一样被弹簧弹出来,惊
所有人。
难以息,她又回到了那个街角,独坐在蛋糕店门口,没有雨,天很晴,但绍秋却觉得,自己原本坦
的心正在长出霉菌,生出青苔。
“姐姐。”她内心的呼唤好像被人听到了,真的有人坐到了自己的身旁,递过来一个小蛋糕,“虽然不是生,但也可以吃蛋糕。”
秦雅茗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,有种单纯的澄澈,像一面镜子,映照出人内心最不堪的想法。
绍秋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坏成这样,她抓住了秦雅茗的手腕,在对方脸微红的时候,说出的话连自己都不齿:“雅茗,你喜周远吗?”
秦雅茗茫然地摇摇头,可绍秋接下来说的话,让她脸煞白:“可是周远喜
你,他一直在关注着你,我在他的书房里,找到了一迭你的照片。”
“我不介意你们在一起,因为你是我最好的妹妹,你和我是一体的,我们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”
“所以,你想和他在一起吗?”
她脸不红心不跳地编织了蜘蛛网,一步步引秦雅茗上网,然后将对方掳掠回家。
但凡秦雅茗有一丝妄想,她都能达到三赢。
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秦雅茗,既期望她答应,又期望她不答应。
在青天白下,秦雅茗不适地扭头躲着直
的
光,绍秋下意识地跟以前一样,伸出手为她创造一片
凉。
她的动作像一针,刺在了秦雅茗的心脏上。
“……如果这是姐姐想要的,那我愿意。”
绍秋得到了她的承诺,心里却不如想象中轻快,反而失神了,她没发现,身旁紧紧跟着的小妹妹也丢了魂,将手心掐得印出深深的月牙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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