荼蘼夜话 凤求凰(1/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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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次照面时，他已经是功成名就的护国将军。而她，则是醉生阁的头牌，正在场子中央唱着“晓来枝上绵蛮，似把芳心、深意低诉”他平里自律甚严，朋友看不惯，便拉着出来吃花酒。进来时，面尴尬，踉跄一步。两人对上眼，她便把词给忘得一干二净。

一个是英俊拔的堂堂男儿，一个是双十红颜。一个是朝中清，一个是烟花独醒。一个是历尽风霜，一个是阅尽红尘。

知音，知己，知心。

都以为此生不过这般寂寞终了，没料到情来时，如此汹涌，黯然销魂。

可是，可是，他家有高堂和正室，怎么可能容一个勾栏女子进门？百年家族名望，怎么可以为一个女子所毁？

就这时，边境烽火又起，他将要远赴疆场，归期不定。

走前，他为她梳发。那乌檀木般的发，如丝光滑，是他的最。

一对新打的凤凰金钗，一支收在他袖里，一支斜在她发间。

他走了。去了遥远的北方，和野蛮凶悍的金人作战。

金戈铁马入梦来。梦里，他正身陷埋伏，在修罗场上做最后的奋力撕杀。她分不清他身上的红，是他的还是敌人的血。

渐渐，体力不支，他的动作慢下来。背后有人策马袭来，一剑挥向他的颈项…

送回家中的，是一具无头残尸，他的父母悲痛绝，他的儿仓皇失措。而她，静静收拾好行囊，踏上北行路。

天高路长，寒风凛冽，她一个孤身女子执著奔赴那人殉国的战场。那一大片辽阔的土地呵，曾经盛开着野花的土地，现在地残肢断臂，血路蜿蜒。她去哪里找寻他？

纤纤玉手，拈花拨琴的手，拨开残缺的铠甲，拨开一具具失去生命的躯体，终于，寻找到了属于她的那张面孔。

她笑了，把那颗头颅抱在怀里。鲜血淋漓的手，缓缓拔下头上的凤钗，握紧，深深喉里。

再也，没人能把他们分开。

风沙把他们覆盖，茜草蔓长，沧海桑田。这片土地再度开野花，离离原上草掩盖住了昔的历史，只是偶尔有人在这里剑到残破的兵器。

于是学者们来了。带着学生，蹲在一个个四方的坑里，细心刨开泥土，清理出一件件铠甲兵器，一截截白骨，一颗颗破损的头颅。

那是什么？是什么在土里折金光？是一支金凤钗呀！

凤钗被清理干净，放进保险箱里，浸着黑的金偶尔闪耀出一抹妖异的光芒。

女学生终于受不住惑，取出来，发里。

那一刹那，所有现代设施统统化做空气。朱栏曲槛，纱帐低垂，熏香袅袅。小轩窗，正梳妆，那一头清泉般的秀发逶迤在地，玉梳细细理下，梳顺三千青丝，梳却万般烦恼。

环佩轻扣，金击玉响，雪白的手臂挽起一头丰盛的发，手指捷轻巧，发如云一般盘在头上。衬托下的，是冰肌玉肤，是瑶鼻檀口，是秋水一般的眼，是语还休的笑。

栩栩如生地就像，就像是不甘安息的灵魂，辗转着醒了过来。

少女痴了一般，走了出，直直走回到考古挖掘现场。

她跳下挖出金钗的坑，伸出洁白细的双手，疯了一般在土里刨着。不顾同学老师们惊骇的表情，不顾十指钻心的疼痛。

忽然停了下来。少女身子一晃，晕倒在赭红的泥土中。

手里，仍旧牢握着另一支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