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六章二十载师恩饮水思变两三_纵鹤擒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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涵真子怒道:“只要你们诚心悔改，作个安份良民，天下之大，岂无容身之所！我师徒之缘已绝，还不出去？”因白因浮眼看师傅心意已决，一时无法挽回，只好含泪拜了八拜，站起身来，又往岳天身前，噗地拜了下去。

岳天瞧着他们这份神情，心中大为动，连忙一摇手，使出“太清罡气”把两人身子托起，一面温言道:“你们也不必难过，只要洗心革面，痛改前非，自有重返师门之，这里区区一点金子，你们收了，也好作个不时之需。”一面从怀中掏出两封金子，随手递了过去。

因白因浮，虽知这位小师叔武功，已得师叔祖太虚真人真传，但不知他究竟到了何种境界。这时自己身子才一跪了下去，立被一股无形气体，轻轻托起，这份功力，简直已入化境，心中更是懔惧。

此时一见小师叔递过金子，因白还想推辞，因浮却脸出刚毅之，双手接过，躬身道:“弟子谨遵师傅和师叔教诲，决不有负期望！”说着又向涵真子和岳天拜辞，一面回头道:“师兄，我们走罢！”因白还是泪面，依依的瞧了涵真子一眼，才一步步往外走去。

涵真子等两出去人之后，不由喟然叹道:“浩劫之起，往往出人意料，茅通当年因受先师一掌之挫不惜远投漠外，拜在白骨尸魔门下，致有今为害武林的赤衣教出现。是以他对本门，可说怀恨在心，即以因浮而言，二十年前就被派在潜伏，足见他处心积虑，谋已久，尤其这次他送来的两份聘书，在我来说，因掌教本门，原无足异，只是小师弟你这份，却颇值重视。”岳天道:“这不过是赤衣匪教的一贯伎俩…”涵真子摇手道:“非也，各大门派，除了掌门人之外，从没一人收到过茅通的聘书，这是因为赤衣匪教，席卷北方各大门派，势如破竹！匪焰大张，他们认为江南武林，也不难指可破。何况闻风投靠的人也渐增多，自然对教中名位也珍惜起来，这次除我之外，还附了一张聘书给你，足见茅酋对你十分重视，就是也把你当作了主要对象。以你目前的功力，任何强敌，明战，自可无虑，不过赤衣教手段狠毒，鬼计多端，你行走江湖，倒大意不得。”岳天忙道:“二师兄金玉之言，小弟自当随时留意，不过凭赤衣教那点伎俩，小弟自信还不致有甚意外。”涵真子点头道:“那自然甚好！”岳天曾听因浮说起自己同伴，已被赤衣教掳上骷髅去之言，始终想不出是谁，自己此次上山，原是为了下山二年，从没回来过，才趁机瞧瞧二师兄来的。此时心中有了疑问，不由耽心起上官锦云等三人，是否发生了事故？这就向二师兄说明原委，自己决定翌清晨赶返青。

一面又从怀中取出“乌风散”倒了一半，留给二师兄，以防万一。

涵真子道:“小师弟既有急事，师兄不便挽留，你早些休息罢！”岳天应了声是，便告退出来。第二天清晨，岳天叩拜了祖师殿，别过二师兄，就跨上赤龙驹往山下绝尘而去！赶到青客店，果然不见上官锦云等三人踪影，而且房中衣物，包裹，也全没带走。不由心头大急，那么因浮口中所说的同伴准是上官锦云无疑，当下付过店账，把三人包裹一起放到马上，随手又赏了店伙一绽银子，便翻身上马，一路往西赶去！

渡长江，经安庆，潜山，赶到宋屋庙，已是傍晚时分。

岳天知道上官锦云三人，被赤衣匪徒掳上大别山去，不过留作人质他们主要目标，乃是为自己，一时决无危险，自己不如就在岳西，休息一晚再走。主意打定，就找了家客栈落店，晚餐之后，正待解衣就寝。忽听门外马蹄杂沓，敢情又有几个赶路之人前来投店。这种荒僻小镇的客店，房间不多，店伙把客人领到自己对面房中，打脸水，送茶水忙了一阵，那几个人又叫酒叫菜，大声喧哗。只听其中一个道:“老胡，你说咱们谌堂主，干得好好的，怎会突然调走？”另一个道:“听说他和尤教主一向面和心不和，自从咱们谌堂主被那黑妖狐阮惜分，施展狐媚手段，失了之后，风声传到尤副教主耳朵里，就在茅教主面前，不知说多少闲话，茅教主因咱们谌堂主创立江南总分堂，不无微劳，也就搁了下来…”

“嘘！”另外一个嘘了一声，道:“老胡，隔墙有耳，你说得轻一点！”

“砰！”那叫老胡的猛的拍了一下台子，声音反而了起来，大声说道:“妈的巴子，咱们跟随谌堂主住过土，吃过草，今天反倒要给卖身投靠的家伙们递茶递水，你们怕，我老胡可不怕！”岳天心中一动，暗想原来他们是花太岁谌不宜的手下！啊！谌不宜被调回去了，那么江南总分堂不知换了谁来？一想到花太岁被自己用“乌风散”解了“圣水”之毒，心头微微一笑！

只听第一个叫老张的口声，说道:“老胡，你灌下几杯黄汤，别发牢，话没说完呢！”那叫老胡的叹了口气道:“咱们谌堂主？就是为了这次在石臼湖失利才调回去的，其实咱们谌堂主身兼江南总分堂，赤煞堂堂主谁还抢得了？尤少异就是想动，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来，茅教主要缓和气氛，才命仇副教主亲自赶来，向咱们谌堂主解释。”另外一个低声道:“老胡，那仇副教主这次到大别山来，不是另有要务吗？”那姓张的道:“不锗！这几天几位堂主，纷纷赶来，一定还发生重大之事。”老胡又道:“管他！听说君山方面各大门派，不久就要发动，人家声势可浩大呢！看来咱们又得回蹯冢山土里去了！”另外一个小声道:“这次能够回土，就好啦！恐怕…啊！反正咱们走了！”那老张也道:“所以我说呵！咱们谌堂主调回去了，未尝不是好事。”老胡道:“咱们别谈这些，来来，今朝有酒今天醉，咱们跑了一二十年的腿，有大块就吃，树倒！他妈咱们就散，管他娘。”接着三人果真又喝起酒来。

岳天听他们语气，似乎骷髅来了不少赤衣教的重要人物，难道他们因花太岁谌不宜在石臼湖铩羽，就调集高手，准备大举进犯？”但这又不对，据二师兄说茅通已定下重那天和江南各大门派约期战斗，目前已只有半月光景。石臼湖在他们眼中，决不可能郑重其事的大张旗鼓。那么为了对付昆仑派？他们要在大会之前，个别击破？不错！目前除了少林武当业已变之外，昆仑派已是各大门派中实力最雄厚的一派了，他们为了增加君山大会的声威，此举大有可能！

岳天一念及此，不由惊得一身冷汗，昆仑下院，只有二师兄一人，九、十两代弟子，武功虽然不弱，也决非赤衣教对手！那么自己还是先上大别山呢，还是赶紧回去？唔！还是赶上大别山去，给他们头一击，最为上策，这批为害武林的匪徒，不给他们一个厉害，还真当昆仑无人呢！想到这里，也就不再倾听。

第二天清晨，岳天才一起身，却听对面三个教匪，已步声杂沓的走出店去，少时，马蹄之声，逐渐远去！当下他也会了店账，策马西奔。

正行之间，忽然听到身后有一个苍老声音叫道:“前面可是昆仑岳少侠？”岳天纵马急驰，赤龙驹洒开四蹄，何等神速，但这声音，不徐不疾，远远传来，听得十分清晰！

不！钻入耳中，字字铿锵，内力极深！这声音十分陌生，他半途中叫住自己，为了什么？心念转动，立即勒住马缰，赤龙驹何等灵异，虽在疾驰，依然说停就停！

岳天回头望去，只见自己来路上，正有一个白髯飘的黄衫老者，手策龙头杖，缓缓走来！

岳天瞧得心头一懔，方才叫自己的，就是他吗？方才自己正在踪马飞驰，那声音离开自己身后，少说也有三十丈左右。叫声入耳，等自己收勒马缰，这一段时间，虽然只是眨眼工夫，但赤龙驹的速度至少又奔他了三四十丈，两者相加，便有六七十丈距离。

一个人轻巧再高，六七十丈远近也得七八个起落才能赶上，但这老者却只是策杖徐行，居然并没落后。光瞧这份“缩地成寸”的功力，武功已可想见！心念转动，立即翻身下马，站立道左。

黄衣老者看上去策杖徐行，缓缓而来，其实却衣袂飘忽，步履如飞！

岳天翻身下马的刹那之间，他已到了六七丈外。

昆仑一少艺高胆大，虽然此处已是大别山附近，赤衣匪教江南总分坛的势力范围以内，来人功力极高，敌友未分，但他依然面含微笑，毫无戒备！一面拱手说道:“老丈叫住在下，可是有何见教？”话声出口，仔细瞧清来人，不由暗暗着急！

原来这黄衫老者，年约七旬，容貌清瘦，白髯飘，手中扶着一支龙头铁杖！不！龙头杖上早已没了龙头，剑痕宛然！

是他！隐居伏牛山青灵谷的苍溟上人！两年之前自己路过伏牛山，曾削断他龙头杖的龙头！

“嘿嘿！岳少侠难道认不得此杖了？”苍溟上人一掂手上断杖，厉声喝问。

岳天，当下依然拱手笑道:“原来是老前辈…”

“住口！”苍溟上人目xx光，声俱厉，怒笑道:“老夫独来独往，江湖朋友，素无往，当不起你老前辈的称呼！老夫此行，正想上九华找你，不想在此地遇上，倒免得老夫一番跋涉。”岳天心知遇上此人，决难善了。但自己当削断他龙头杖心中不无歉意，依然含笑说道:“当之事，在下被动手，情非得已…”

“哈哈！”苍溟上人一声怒笑:“老夫不喜多说，断杖之，耿耿难忘，岳少侠你还是撤出兵器，作了个了断的好！”岳天昨晨听了几个赤衣教徒之言，急于赶赴骷髅去。何况锦云妹子和庞小龙，梅三人，也被掳为人质，极待解救。一听对方口气，大有立刻动手之意，不由剑眉微微一皱，忽然朗朗笑道:“欠钱偿债，杀人偿命，岳某从不推诿，不过在下有一事请教，上人可否先行作答？”苍溟上人双目炯视，问道:“你有什么说的？”岳天徐徐的道:“上人名震江湖，不知说了的话，可否算数？”苍溴上人怒道:“老夫言出如山，说了如何不算？”岳天朗朗笑道:“那么在下身有急事，今恕不奉陪。”苍溟上人听得极为愤怒，龙头杖蓦地一顿，只听砰然巨响，杖下石块，碎石纷飞，火星四溅，沉声道:“你敢戏耍老夫？”岳天脸一整，道:“这是上人亲口所说，在下岂敢戏耍？”苍溟上人白髯飘动，喝道:“老夫说过什么？”岳天朗声道:“三年之约，目前尚未到期。”话声刚落，只听两丈开外一棵大树上，有人“嗤”的笑了一声！

“敢情风烛残年，自己知道活不到三年了！”声音说得极小，但苍溟上人是何许人？那会听不清楚？闻言双目一张，光暴，厉声叫道:“树上何人，还不与老夫下来？”

“来”字出口，右手一掌，呼的随声拍出！

他数十年修为，岂同小可，掌风出手，喀喇一声，一棵大树枝，应手折断。但那有什么人影？有！

那是呼的一声轻响！连岳天这样眼力，也只瞧到一丝极细的淡淡黑影倏然而逝！心中不由大为惊懔，暗想此人身手之高，简直到了飞行绝迹，这又是谁？

苍溟上人一击不中，更是老羞成怒，但人家业已去远，追也无益。

“哈哈，既敢在老夫面前出声，何用藏头缩尾？”他目光一转，突又盯着岳天道:“岳少侠还不出剑来，莫怪老夫先动手了！”岳天到此地步，想不动手，也已不成，只好从间掣出龙形剑来，一面说道:“在下恭敬不如从命，不过在下确有要事在身，上人可否…”苍溟上人须眉飘动，喝道:“那有这多废话？”龙头杖起处，挟着风雷之势，已当头劈下！这一枚来势之猛，以岳天的功力，听到风声，也不敢轻易出手封拆，足尖微一用力，便自移退了数尺！

苍溟上人一枚落空，第二杖已同时攻出，劲风旋，快若雷奔！

岳天身形不动，剑诀一领，龙形剑剑尖上涌起灿灿紫霞。他一出手就施展“太清剑法”拂拂真气，透剑而出！第一招上，就显示出功力。

苍溟上人暗暗凛骇，这少年人仅仅两年工夫，内力之纯，又进了不知多少？

“嘿”！他招式尚未接实，猛的手腕一翻，龙头杖半途折回！又倏的直点出去，出手之快，无与伦比！

岳天剑法展开，剑气如虹，龙形剑一闪，避重就轻，斜斜一挑，已把对方龙头杖化解出去！

但岳天也觉苍溟上人这两年来，为了湔雪断杖之，在这柄杖上，确也下了苦功，杖势之沉，连自己都有点架持不开！两人各自后退了半步！苍溟上人在当代武林中，名位之高，不下枯木和尚，他明知对方昆仑一少，极非易与，又岂肯甘休。乍退倏进，龙头杖泼风使出，但听厉啸如吼，狂飙汹涌，当真称得上，天地晦冥，风云变！但“太清剑法”乃是玄门无上绝学，玄奥微，功夺造化，两年之前，岳天左肩中了枯木和尚的“黑眚掌”尚能应付强敌，削断苍溟上人龙头杖，何况两年之后的今。虽然苍溟上人对岳天这套剑法，冥思玄索，苦求破解，但“太清剑法”又岂是苍溟上人所能克制得住的！

但见岳天剑势大开大阖，不徐不疾，随手挥洒，就把苍溟上人疾若风雷，威势如山的龙头拐，封诸门外，而且每一杖都被他用龙形剑身拍上一下！实在说来，岳天还是有意逊让，他因有了上一次的经验，不敢用剑硬封，为了怕再把对方杖身削断，才改用剑身拍他！

但这一来，他可吃了大亏，苍溟上人数十年潜修苦练，龙头杖上，何等功力，岳天以长剑相对，在兵刃上原已落了下风。再由剑身去拍，那就是说用轻兵器，去架重兵器了，如果不是岳天，只怕连一下也架不住。因为对方只要用上一分气力你就得耗上三分。是以岳天尽管把对方杖势拍开，但一条右臂，也不住被震得微酸麻！这一战当真有天崩地裂的威势，单凭双方所发生的真力，已得五丈以内，砂飞石走，五丈之外，一片树林，也如遇上台风，不住的往后摇摆！但其中只有一棵树例外，依然枝叶如伞，一动不动，可是身在场中的一老一少，却谁也没注意及此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