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雨秋燈錄 第十四章同胞三鼎甲(1/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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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胞三鼎甲明季之亂，盜賊縱橫，畿內幾無完邑。有某翁者，鄉居而鉅富，好行善事，平造橋修路，給藥施棺，無不踴躍從事。及饑饉之年，助賑外，獨贍其鄉鄰者非一次。故遐邇稱善人，莫不，雖賊之暴，戕官劫庫，亦不忍犯翁家。時有草寇之中偽大將軍，擄掠婦女千餘人，肆其樂。忽奉偽王調取赴敵，偽將不能攜帶婦女，賊夥商令寄存翁家，因其閒房寬大，而有養贍也。翁不敢辭，受而舍之，給予飲食。賊去後，夜聞婦女悲慟聲，翁不忍，縱之。入問婦女，有所歸否，皆曰:“願死於道路，不願生為賊也。”翁各給銀米，夜使遠矣。遣僕廣收牲畜骨殖，散佈各屋內，縱火以焚，囑鄰里勿洩。未幾賊歸，翁垂涕而告以失火故，賊見瓦礫場上，焦骼殘骸無算，信之不疑。旋清兵入，戡定大難，聖主即真，人民復業。翁家三子，皆讀書入泮。其大郎娶王氏女，舊族也，得時文真傳，能決科第。于歸後，索夫窗課閱之，曰:“郎君筆下，超超元箸，惜法脈未清，詞華雜湊，師之過也。妾為郎君一點竄間，即入彀矣。”大郎心悅誠服，錄示法家，僉曰:“數不見，學業驟長至此，其入生花之夢耶？”於是二郎三郎，聞嫂氏能，各以文呈教。王夫人曰:“兩叔皆天才，文雖不及乃兄元氣混淪，然偏師先濟，皆科甲中人耳。”亦盡心指導。三郎甚穎悟，數月間，卓然入妙。旋中式，連捷南宮，探花及第。於中門懸匾額，王夫人阻之，曰:“是不能越分，應俟兩兄。”命懸於門右，眾皆竊笑之，然不敢不從。二郎奮志功名，逾年，亦發榜眼及第，王夫人命懸額於門左。是時大郎猶諸生也，對其泣曰:“兩弟皆飛騰而去，我恐沒世無聞矣。”王夫人笑曰:“偏師先濟，妾預言之，郎君勿灰厥志，龍頭屬老成，自古云然。俟元氣充沛，自當超兩弟而上之。”是科僅得榜尾。又越三年，果狀元及第。泥金報至，戚里無不佩服夫人者。翁大悅，謂之曰:“是皆兒婦之力也。今尚有女未婚，我得一傳臚婿，則盡善盡美矣。”王夫人曰:“文筆之發與不發，婦能決之。兩叔鼎甲，亦偶然耳，何能預定傳臚耶？雖然，姑請試之。”議開文會，凡邑中之生童未婚者，皆延之，不論貧富。三複而得一生，甚寒苦，翁贅之於家，使王夫人督課之，果得傳臚及第。翁自為門聯，曰:“一婿傳臚今世有，三兒鼎甲古來無。”薌曰:幼時聞吾父吾兄言之鑿鑿，久而忘其姓氏，姑缺俟補。書曰:“作善降祥。”天之定理。第以年少而決科如神，遠於男子，似言者過矣。殊不知翁之所活婦女千餘，其華萃於王氏一身，英靈妙，如握寶鑑，如持玉尺，自然大勝凡庸。且冥冥中示果報之功，為善人勸，其何疑耶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