潛在的異族 第一章穿白大衣皮毛大衣的姑娘(1/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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克拉倫登市的新機場名叫特洛伊。進港廳是石膏粉牆的新穎玻璃建築。

威利·巴畢站在進港廳外，仰面望着天空，希望聽見或者看見即將到港飛機的蹤影。這時候，一個姑娘朝他走來。威利突然到一股冷氣襲來，牙齒不“嘎嘎:作響，身子打了個寒顫。本沒有道理覺得這麼冷，這個季節利吹的是略帶濕潤的清東風。再看那姑娘，那股獨特的亮麗，就像一台緻輕巧的電冰箱。

他有一頭美麗、火焰般的紅髮，臉孔潔白、細膩又帶幾分嚴肅的甜美。她的神情和姿態一下子就驗證了那令巴畢眼花繚亂的第一印象——她是一個絕妙的尤物。她的眼神和他的相遇了，隨之，她對他報以迅速愉快的一笑，她的嘴巴還真有點兒大哩。

巴畢把臉轉向她，到有些透不過氣來。他再次望着她嚴峻略帶微笑的眼睛——她的眼睛真是綠極了。他仔細地觀察着她，試圖從她身上找出那種無意識的寒顫。他意識到一種與寒顫同樣不可名狀的、毫無邏輯的引力——威利覺得，生命已經把他變得對女人有些無所謂了，並自認為在對女人的問題上，他是相當有防禦能力的。

她的綠套裝裁剪時髦又得體，同樣也帶有幾分嚴峻，一眼便知，其價格不菲，並且心設計，有意與她的眼睛的綠相協調。為了抵禦十月天下午的寒意，她還穿了一件白短皮大衣。威利立刻判斷，這一定是北極狼的皮，經過漂白，或許本身就是白北極狼的皮。

可是，那隻倒真是有點兒怪。

她提着一隻別緻的蛇皮手提袋，兩提袋套在手臂上，像是兩隻盤繞着的菱形花紋的蟒蛇。帶子打開着，像個平平的淺籃子，那隻小貓像是要掙扎着出去。那是一隻半大的、蠻可愛的小黑貓，繫着一截紅的緞帶，緞帶上還打着雙結。

貓和姑娘有些不很協調，小貓眨着眼睛，平靜地看着黃昏裏漸漸亮起來的燈光。

這姑娘可不像以小貓咪為寵物的那類女孩兒，具有如此獨特氣質的女，是本不會把貓兒呀、狗兒的裝到美手提袋裏的，即使是最惹人喜愛的小黑貓，也絕不該出現在這樣的女士的手提袋裏。

他竭力忘掉剛才那個奇怪的、類似寒顫的驚惶，想不出她怎麼會認識他。克拉倫登不是個大城市，記者們也都常見。像她那樣的紅頭髮，見了就不會忘。他又看了她一眼，看清楚她那人的眼睛的確是盯着自己，沒錯，她是在盯着他。

“巴畢？”她的聲音清脆又有活力，柔柔的，從喉管裏發出的，很是令人動，就像她的頭髮和她的眼睛一樣令人動，她的舉止保持着適度的隨意。

“威利·巴畢，”他回應道“《克拉倫登星報》的現場採訪記者。”他故意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，心裏卻想進一步挖掘剛才的那股異常覺，總之，他不想讓她很快就走開。

“編輯要我今晚來個一箭雙鵰，”他對她説“一個是瓦爾文上校——已經二十年了，他仍然是戎裝一身，並以此為榮。聽説他新近辭掉了華府政僚的輕鬆官職，回到家鄉小城，競選參議員。反正他也不會對報界説什麼，只有見了普斯敦·特伊，他才會開口。”姑娘不動聲地聽着，小黑貓卻對着閃閃爍爍的燈光打着呵欠，一小羣接機的人，聚集在鐵網後面，等待飛機抵港。鐵絲網那邊，身着白工作服的地勤人員，正在忙碌着，為即將到港的飛機作準備。姑娘咄咄人的綠眼睛仍然盯着威利，她富有魅力的嗓音，低沉輕柔。

“那你的另一雕呢？”

“這一雕可非同小可——”巴畢説“洛默刊·蒙瑞克博士，人類研究基金會的中心人物。他今晚將從西海岸乘專機到這兒，還有他的那個勘察小組。他們去了戈壁——哦，你也許早就知道這些了？”

“不，不知道。”她聲音裏的什麼東西，使巴畢脈搏跳動加快“説説看？”

“那些考古學家們，”巴畢説“戰前在蒙古那兒不知挖出了什麼東西，後來，本人投降了，哦，是1945年，他們想法子通過了重重外障礙，又回去挖掘。山姆·奎恩，那個博士的左右手，戰時還在中國服過役，他知道得多的，我雖不知道他們到底要找什麼，但準是非同一般的東西。”姑娘饒有興趣地聽他繼續説下去。

“他們都是這兒當地的人，今晚都回來，他們在外頭搞了兩年了，當兵的，當土匪的，沙暴、蟒蛇，那地方最糟糕的東西都讓他們遇到了。據説，他們將帶回震撼考古界的新發現。”

“那會是什麼呢？”

“那就是我今兒晚上的活兒了。”巴畢惑不解的灰眼睛仍然不停地打量着姑娘。小黑貓愉快地望着他，可從姑娘那兒，巴畢似乎找不到什麼線索，來與自己剛才的詫異相聯繫。她微笑着的綠眼睛，近乎冷漠，不帶什麼暗示。巴畢真怕她會一下子走開，便竭力鎮靜地問:“我們見過嗎？”

“我是你的對手。”她的聲音裏似乎暗示着某種友情。

“艾溥·貝爾，《克拉倫登號角報》的。”她説着向巴畢晃了晃一個小巧、黑的採訪本，隨後，又將本子放進自己的掌心“有人告訴我，要提防着你點兒，威利·巴畢。”

“哦？”巴畢咧咧嘴，頭向大廳裏等候登機的乘客點了點説“我還以為你在這兒轉機，到好萊塢或是百老匯的吶。你不是《號角報》的吧？”他望着她那一頭火焰般的美髮，不無羨慕地一個勁兒地擺着頭。

“我一定在哪兒見過你。”

“我是新手。實際上，我暑假才拿到新聞學的學歷。這星期一才剛到《號角報》工作，這次新聞採訪是我的首次真正的採訪任務。”她的腔調裏帶着一股孩子氣的神秘。

“我覺得自己在克拉倫登還是個陌生人，恩——我是在這兒出生的，不過我在幾歲的時候，就搬到加利福尼亞去了。”她潔白的牙齒閃爍着，出信心十足的微笑。

“我的確是新手，”她輕聲説道“而且十分想在《號角報》幹出點兒樣兒來，對洛默克·蒙瑞克博士的勘察工作寫一篇有水平的報道。他們的勘察工作聽起來令人十分興奮，又使人覺把握不住，我在大學裏沒有修那方面的課程。巴畢，如果我問你幾個愚蠢的問題，行麼？”巴畢看着她的牙齒出神，潔白、整齊，看上去還很結實，就像那些做牙膏廣告的漂亮女郎，出潔白的牙齒啃骨頭。巴畢的腦子裏馬上浮現出艾溥·貝爾像廣告女郎那樣，啃着一塊鮮紅骨頭，那可真夠刺。

“行嗎？”巴畢嚥下了口水，收回思路，朝她咧咧嘴。暗想，別看她初到新聞界，道道兒可蠻多的，瞧那隻小貓，無疑是她的最佳女武器，熾熱的眼神和人的頭髮不靈時，手袋裏帶着小貓咪的見習女記者，哪個男能拒絕呢？

“我們是對手，女，”他竭力裝出嚴肅狀。她略帶畏懼的神態使他心動，可他仍然沒有改變説話的腔調“艾溥·貝爾不是你的真名字吧？”

“真名是蘇珊，”她略帶乞求地説“可我覺得，艾溥這個名字，如果出現在新聞標題下面，恐怕要好得多。”她的聲音短促而低沉“求你了，蒙瑞克博士一定很重要，不然，各家報紙不會都來搶新聞。”